來源:現代物流報 發布時間:2017-12-18 9:3
“哎,現在連件都收不到了。”圓通的李師傅拖著空蕩蕩沒什么重量的快遞拉箱走過記者身旁。
原本每天都忙忙碌碌,走路風風火火的他有些無精打采,“都不想干了。”看得出來,臉色不太好,心情更不好。
近期,北京全市范圍開展為期40天的安全隱患大排查大清理大整治專項行動。簡單來講,就是清退一批不合規定的倉儲物流、彩鋼板建筑、工廠企業等。
這對物流來講影響面頗大,倉儲、分揀、網點有不少被暫關修整和清退的,住宿、派件、收件、充電、作業場所……一下子打亂了所有北京快遞小哥們的陣腳。
突然在快遞界銷聲匿跡的北京
平時,在網購世界,新疆、西藏等地區一向被視為包郵盲點,因為物理距離太遠,商家們只能說一句包郵無能。
而這些天的北京可謂是快遞真空地帶,一位讀者向記者反應,已經付了錢的訂單還被商家拒絕了,“親,北京訂單我們暫時不發。”
申通朝陽區某一個加盟網點的老板告訴記者:“已經連續一段時間一天的包裹量只有1400-1500了,原先每天都要4000-5000件。”
圓通的幾個快遞員也抱怨,這些日子每天只能派30單、50單,每天都閑死了。原先他們每天都能派上100多單,少時140、150,多時170、180。
“一天的活上午11點前就干完了,接下來一天都沒事。”
一個小哥接手多個小伙伴的業務量
西紅門地鐵附近某商場一向是收發件進出量龐大的點,午后2點左右,記者走訪商場后方快遞們的聚集點,順豐、圓通、韻達、申通、中通、郵政等快遞員們均在露天作業。
韻達快遞小哥清點了一下地上零散的幾個快遞,朝著中通的快遞小哥來了句:“你幫我看著,他們等下都來取走,我先走了。”
說著便聯合著同樣只有零星幾件派量的申通小哥準備騎著電三輪回程,一旁的郵政大爺看著非常驚訝羨慕的口氣:“你們這么早就回去了啊!”
“沒件了,留著干嘛!”說完一溜煙跑了。郵政大爺嘆口氣,繼續開始掃碼打電話,他的身邊擺著幾排包裹,一眼望去,車箱內密密麻麻也都擺滿了快遞,幾乎都是體積較大,看著有些分量的包裹。
中通小哥有些抱怨地接手了小伙伴們的包裹,順手指著另一小堆包裹說:“這堆是圓通的,上午打完電話那小子就跑了。”
與他懶洋洋收拾包裹的情況不太一樣,幾步路外順豐的兩個快遞小哥正在緊張忙碌地工作著,一個負責從車上卸貨,堆放到一旁,另一位負責按照規律一列列堆放到一大片的木托盤上。
多家快遞禁止超5公斤件發往北京
據了解,從20日大清理行動開始,中通、圓通等等通達系快遞都已經限重,禁止超過5公斤的件發往北京。
也有從業者反映:“總公司通知外圍的公司,說北京這邊都停了,沒有件送。”聯系記者的韻達客服也明確:“北京的現在都不送,沒有確切的恢復時間。”
而依然能夠相對正常運轉的只剩下順豐、郵政以及京東。
“我的網點已經走了1/3了!”
“派件都沒有,哪來的退貨啊!”
派件量的減少并非最可怕的,對快遞員來講,收件量、派件量一起減少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記者走訪豐臺區興源路附近的圓通某分揀中心,上午9點多,一位小哥正在自己的三輪車旁收拾快件,一件件掃碼堆進車內。與往常手腳麻利、風風火火的快遞小哥不太一樣,感覺此時的小哥有點意興闌珊。而在同一個院子里,順豐分揀中心的快遞小哥們早已不見蹤影,早早出車派件去了,只有幾個后勤人員在打掃衛生。
圓通的小哥說現在已經在逐步好轉了,快件量多起來了,一天有50件,原先只有30來件,讓他抱怨的是沒有發件量:“派件都沒有,哪來的退貨啊!”
據他說,一般B端的發件都算是公司的業務,跟他們關系不大,所以快遞員都很看重網購退換貨的發件,這段時間不少快遞企業不讓快件進京,也同時切斷了他們的發件收入。
三條街的派件全部要退回
西紅門地鐵附近的一家圓通網點內,老板親自上陣處理包裹,記者看見門口堆著一袋袋綠色蛇皮袋,路邊快遞貨車旁也堆放著一堆堆零散的快件,業務量看似仍很正常的樣子。
老板一邊掃描著從綠色蛇皮袋中掏出的快件,一邊跟記者解釋:“這里面大部分都是退件,宏康路三條街都拆了,沒人收件,全部要退回去。”而記者以為的大量業務實際上絕大部分都是要退回去的快遞。網點不僅無法從中獲得收益,還增加了大量工作。
夾雜退件、各部門檢查大清理、快遞小哥走人后人手不足、雙十一快件積壓等種種原因,老板說最近兩個月已經虧損接近30萬。
僅僅租個次臥收入去了一半
朝陽區某申通網點的負責人也表示,從一天4000-5000件量跌到一天1400-1500件量,長此以往一個月至少賠10萬元。對于出現問題的網點,他也坦誠有兩種:“有的是受大清理影響,有的是自己經營不善。”
而由此也帶來了北京快遞從業人員的一次流動高潮。例如上述申通網點負責人說:“我的網點已經走了1/3了!”也有例如影響較小的德邦某網點走了2個快遞員。
說起原因,除了送件量、派件量減少帶來的收入減少問題,更多的是生活成本的飛漲,一位動過離職回家念頭的快遞員告訴記者:“收入正在恢復,就是房租受不了。”
作為這個城市最基層的存在,他們默默無聞卻又不可缺少,他們春節時住在家鄉的土炕上,春節后住進北京各個角落的群租房、農民房、違建房、地下室。而恰好,這正是被清理的主體。
搬家意味著又一筆大額支出,雪上加霜的是房租隨之高漲了。一位居住在西紅門附近的快遞小哥告訴記者,原先附近一間次臥大概每月1千出頭的樣子,現在漲到2500元/月以上,翻了接近一倍。但平均一個快遞小哥每月的工資也就5000元左右,這代表僅僅房租,就占去了收入的一半。
突然業務量暴增的郵政和順豐
與業務量急速縮水的通達系快遞不同,仍能正常運轉的郵政、EMS、順豐面臨的是業務量暴漲的問題。
一位百世的快遞小哥說:“現在商家都擔心用戶等太久影響體驗,都發的郵政和順豐。”
某通達系快遞負責人告訴記者:“再多幾天郵政就要受不了了,很多網點都已經爆倉了,很多坐辦公室的文員都下一線去送快遞了。”
據其透露,中國郵政也在找代派,但問題仍得不到解決,一般代派都需要公司提供住宿跟三輪車,但郵政并不像民營快遞這樣準備大量的備用三輪車。
西紅門地鐵附近的商場邊,記者也找到了一位郵政的大爺,車箱內滿滿當當的快遞,腳邊也擺放著整整齊齊的兩大堆待派件。大爺說,平時只有30來件,現在一天要派130-140件。但他臉上并沒有高興的感覺,言語里明顯透出一絲不樂意。
一般來說,郵政快遞員與通達系快遞員不太一樣,他們的固定工資占了收入的絕大部分,這意味著派件量大幅度增長,收入其實并沒有增長多少。
“政府這么做也對,就是不知道充電該怎么辦?”
對于這次專項整治,樸實的快遞員以己度人地表示:“其實從政府角度講,他們做的也對,我們都理解。”畢竟拆除違建建筑、消防不合格的倉庫、彩鋼板等建造的易發安全事故的房屋并沒有不妥。
“我們都理解,但清退時間太快了,找房子也不方便。”這群沉默的、樸實的、隱形于這座大都市底層的快遞員們遇事的第一反應不是掙扎,而是適應,雖然有些事難以適應。
隨著快件量逐步恢復,隨著一批候鳥回鄉,選擇留下的快遞員們也在恢復著元氣,似乎正在遺忘這場影響深遠的大火和大清理,唯一困惑他們的是:“充電該怎么辦?下雨天怎么充電?”
根據有關部門的安全要求,快遞三輪的電池不能在屋內充電,只允許在屋外充,這讓原先專門多預備的充電口成為了擺設,也讓網點門外密密麻麻的電源線成為了“頗具特色的風景”。圓通的李師傅最終也沒有離職,再次遇到記者,他說:“件量在恢復了。”寒風凜冽中他笑得異常燦爛,與前些日子樓道里愁眉苦臉的樣子對比鮮明。問及充電問題,他隨意說了句:“多備幾塊電池吧。”